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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真:曾想做焦裕禄式干部

发布日期:2009-11-11 作者:
 

  李真其人:李真,1962年5月出生于张家口一个普通干部家庭,1981年中专毕业,先后在张家口地区果树场、张家口市油漆厂工作,1989年7月调河北省建设投资公司工作,为一般工作人员;1990年11月到河北省政府办公厅工作,当秘书;1995年12月任河北省国税局党级副书记、副局长,1997年7月任局长,1998年4月任党组书记、局长;2000年3月1日被“双规”,2001年4月被依法逮捕。

  李真在担任河北省委办公厅秘书、副主任、省国税局副局长、局长期间,利用职务之便,接受他人的请托,为他人谋取利益,索取和非法收受财物折合人民币共计676万余元、美元16万余元。李真还伙同他人共同侵吞东方租赁有限公司河北省办事处人民币1872万元及秦皇岛中兴电子有限公司股份和尼瓦利斯有限公司股份共计人民币2967万余元。

  2002年8月30日,一审判决李真死刑。2003年10月9日河北省高级人民法院裁定驳回李真上诉,维持一审判决。11月13日上午,唐山市人民法院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对李真受贿、贪污一案作出的死刑复核裁定和执行死刑命令对李真执行死刑。

李真曾恨官员送礼到极点 乔云华:高压线须带电

  2004年国庆长假前后,一本“奇书”在部分党员干部中传阅,《地狱门前:与李真刑前对话实录》(新华出版社)。李真,原河北省委主要领导秘书、河北省国税局长,因贪污、受贿等罪被判死刑。

  李真曾经给自己设定了成为“封疆大吏”和“政府阁员”的梦想,而在一年前,他和他的梦想分道扬镳,阴阳两界。

  李真案使人们对权力以及如何行使权力产生了长时间的思考,在十六届四中全会刚刚闭幕之际,有人认为这本书非常及时,对各级党政官员深刻领会四中全会精神有巨大帮助。

  中央纪委前副书记,有反腐“铁娘子”之称,同时也是李真专案组组长的刘丽英在给此书写的序言中说:

  “通过揭露腐败分子李真的犯罪始末及给党和人民带来的极大危害,剖析贪官的心理变化过程,剥去贪官灵魂的伪装,并以莫贪、拒贪、防贪、反贪、惩贪、悔贪、戒贪的主线贯穿,体现了腐败必被惩、正义最终战胜邪恶的必然规律。”

  新华社河北分社记者,同时也是《对话》作者的乔云华说,“看到这本书的官员无一不向我讲述心灵受到的震撼,他们希望每个党员干部都读读,有人还把书给爱人看,有人没有书,就复印了10多本,给身边的官员读。”

  而乔云华却没有勇气读完自己写的《对话》,“采访很痛苦,写作很痛苦,整理很痛苦,一眨眼,李真就跳到我面前,而他其实已经走了将近一年!”

  李真失去自由后,没有任何朋友理他,在李真被执行死刑之前,只有乔云华和他进行了十多次对话,最长9个小时,最短4个小时,在李真看来,这个“乔记者”是离他心灵最近的人。

  2004年4月4日,清明节,乔云华来到河北某市殡仪馆“看望”李真,除了家人,没有人来“凭吊”这个曾经在河北政坛叱咤风云的“第一秘”。

  骨灰盒存放室内,寂静而阴冷,李真的灵位牌上没有名字,只在骨灰盒上有两行火柴头大小的字:“姓名:李真,编号:6199。”

  “这是唐山市殡仪馆填写的。”李真的家人说。闪过灵位牌,骨灰盒正中是李真的照片,系着红色领带,头发黝黑蓬松,面庞白皙,略带微笑。“不敢写也不想写他的名字,怕惹麻烦,不要说写,一说是他,有个公墓连骨灰盒都不让放。”家人说。

  乔云华在写作过程中多次梦见李真,李真指责他,为什么答应把书弄出来却没有弄,“当时李真戴着脚镣,哐——哐——哐,走过来。”

  如果李真就这样走了,将仅以恶名传于后世,和其他贪官并无不同,而李真走之前却留下了和乔云华的对话实录,他求记者告诉别人不要步他的后尘,保佑他的儿子不要迷恋权力。

  如果李真的“遗言”能够起到警醒世人的作用,这也便是李真留给后世的最后“遗产”了。

  李真走上断头台,很大程度上在于其信念的迷失

年仅36岁的李真,就登上了河北省国税局局长的宝座,真是“少年得志”、“意气风发”。

  2001年12月12日,中共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监察部在《关于李真严重违纪违法案件的通报》中指出:“这是一起典型的年轻干部担任领导职务后,放弃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改造,私欲极度膨胀,背弃共产主义理想和党的宗旨,利用职权大肆收受贿赂、聚敛钱财的严重违纪违法案件。李真这个活生生的反面典型,再一次向全党同志特别是年轻领导干部敲响了警钟。”

  李真自己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呢?

  曾想做焦裕禄式的县委书记

  乔云华:你当初从政时的理想是什么?

  李真:做个好秘书。其实,我开始当秘书时,听到某某人受贿多少多少,我还有点不可思议,觉得距自己很远。权力来之不易,为什么不为群众做事还要受贿呢?

  在我做秘书前几个月,中纪委向全国发了一个部级干部及其属下一些人搞权钱交易、贪污受贿的通报。那时,我一方面为这些身处高位的人犯错误而惋惜,一方面又觉得贪污受贿距离自己太遥远了。我还把那个通报压到了自己桌子的玻璃板下。

  乔云华:是出于什么考虑?

  李真:我记得很清楚,就是到省政府做秘书上班的第一个星期,就有许多人主动给我打电话,其中有一多半是认我做老乡的。那时,我就想,职位稍微变化,就有人“认”我了。我一定要干出个样子。

  我在做秘书半年多后,一次看电影《焦裕禄》,曾使我泪流满面。我到现在都忘不了电影《焦裕禄》中那一个个感人的场面。间隔这么多年,中国社会几经变化,民族心理也经历了一个新的发展,为什么仍然能够对人们产生如此大的冲击?这说明人民呼唤“焦裕禄”。

  那时我想,我一定要尽职尽责把秘书工作做好,将来有机会就到生我养我的张家口市最贫困的一个县做县委书记,像焦裕禄一样带领百姓致富。我死后,不求有那么多人送我,只求有人能在我临终前说“谢谢你,李书记”就够了。可现在……就是死,落得却是骂名。唉……

  为了那个焦裕禄式县委书记的梦,那时我干起工作来,也真是不要命。有一次累得晕倒在自家的卫生间里。那个时候也无所谓星期天,也不讲报酬,反正就知道闷着头工作。  

成为阶下囚的李真,早已没有了当年的威风。

  迷恋权力

  乔云华:追求权力本无可厚非,问题是作为一个共产党员应该有正确的目的和正当的途径去追求它。

  李真:这话说起来容易。人,一旦迷上权力,不要说信念,就连自己有时也迷失了……现在细细想来,我的问题的发生就是从贪权开始的。给副省长做秘书时感觉不如给省长做秘书好,给省长做秘书时感觉不如给省委书记做秘书风光、神气。等真的给省委书记做了秘书后,又感觉不如有实权好。等到了省国税局做了局长,感觉弄个省部级干部干干更好。我给自己设想的是,45岁前,要弄成封疆大吏或政府阁员……唉,我毁在了官“迷”上。人一旦迷上权力,信念就容易发生动摇,腐败也就开始了……

  乔云华:为什么这样说?

  李真:因为要维护和扩大个人的自由、尊严与利益。我刚离开秘书岗位坐上局长的宝座后,忽然感觉,一切人、事开始围着自己转。时间稍长,单位就以自己为中心了。恭维顺从者越来越多,批评监督者越来越少。可以说,在一定范围内,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什么阻力。尝到权力的甜头后,就要稳固它,经营它。在这种状态下,哪顾得上什么信念?只有在主席台上作报告时,才会想起“信念”这个词。乔记者,你没有当过官,所以你就没那种感觉。

  乔云华:你什么时候想停下来过?

  李真:我记得那是个麦收时节,我到一个县级市去办事。车在路上出了故障。下车后,我看到地里有个老人,坐在地上割麦子,割一点,屁股向前挪一点。我问:“你怎么不用收割机呀?”老人说:“收割机太贵了,割一亩地要15元钱。”

  老人说,国家现在一个月给150元补助,可是他只能用一半,所以得省着花。我问他为什么只能用一半。他说,那一半给了一个没有孩子侍候的老人。而这个老人是怕日本人发现八路军,而把自己的孩子压死了,这个八路军是他的战友,后来战友牺牲前叮嘱他,希望将来胜利了,能去看看那个农民。由于没有人作证,胜利后,也就没有给那个农民奖励,“我现在每月有150元补助,他却没有,你说我能一个人花吗?从国家给我补助那天起,我总是分一半给他……现在,我们都老了,我的儿子虽然傻,可毕竟还有儿子。可他为了救八路军的命,连儿子都搭上了……”

  我被深深打动了。我转身回到车里,从包中拿出1000元钱。他说:“我不能平白无故收别人的钱。”我流着泪劝老人:“老伯……拿这笔钱,找个收割机,再给那个老人一些,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最后,老人用颤抖的双手接过了钱说:“感谢党,感谢党培养出你这样的好官!”“感谢党,感谢党培养出你这样的好官!”这是什么样的赞语?我配吗?自己迷恋权力,一心向上爬,不是为了做更大的贡献,而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老人的话像石子打在我的脸上,脸疼;像鞭子抽在我的心上,心颤……我一直反问自己:党员,你配这个称号吗?你还有党性吗?……500万美元……用2000万元人民币换取一个职位……你无疑是在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这还不算,你还要对他们敲骨吸髓,不要说党性,你还有人性吗?

     李真走上断头台,很大程度上在于其信念的迷失

  2001年12月12日,中共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监察部在《关于李真严重违纪违法案件的通报》中指出:“这是一起典型的年轻干部担任领导职务后,放弃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改造,私欲极度膨胀,背弃共产主义理想和党的宗旨,利用职权大肆收受贿赂、聚敛钱财的严重违纪违法案件。李真这个活生生的反面典型,再一次向全党同志特别是年轻领导干部敲响了警钟。”

  李真自己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呢?

  曾想做焦裕禄式的县委书记

  乔云华:你当初从政时的理想是什么?

  李真:做个好秘书。其实,我开始当秘书时,听到某某人受贿多少多少,我还有点不可思议,觉得距自己很远。权力来之不易,为什么不为群众做事还要受贿呢?

  在我做秘书前几个月,中纪委向全国发了一个部级干部及其属下一些人搞权钱交易、贪污受贿的通报。那时,我一方面为这些身处高位的人犯错误而惋惜,一方面又觉得贪污受贿距离自己太遥远了。我还把那个通报压到了自己桌子的玻璃板下。

  乔云华:是出于什么考虑?

  李真:我记得很清楚,就是到省政府做秘书上班的第一个星期,就有许多人主动给我打电话,其中有一多半是认我做老乡的。那时,我就想,职位稍微变化,就有人“认”我了。我一定要干出个样子。

  我在做秘书半年多后,一次看电影《焦裕禄》,曾使我泪流满面。我到现在都忘不了电影《焦裕禄》中那一个个感人的场面。间隔这么多年,中国社会几经变化,民族心理也经历了一个新的发展,为什么仍然能够对人们产生如此大的冲击?这说明人民呼唤“焦裕禄”。

  那时我想,我一定要尽职尽责把秘书工作做好,将来有机会就到生我养我的张家口市最贫困的一个县做县委书记,像焦裕禄一样带领百姓致富。我死后,不求有那么多人送我,只求有人能在我临终前说“谢谢你,李书记”就够了。可现在……就是死,落得却是骂名。唉……

  为了那个焦裕禄式县委书记的梦,那时我干起工作来,也真是不要命。有一次累得晕倒在自家的卫生间里。那个时候也无所谓星期天,也不讲报酬,反正就知道闷着头工作。

  迷恋权力

  乔云华:追求权力本无可厚非,问题是作为一个共产党员应该有正确的目的和正当的途径去追求它。

  李真:这话说起来容易。人,一旦迷上权力,不要说信念,就连自己有时也迷失了……现在细细想来,我的问题的发生就是从贪权开始的。给副省长做秘书时感觉不如给省长做秘书好,给省长做秘书时感觉不如给省委书记做秘书风光、神气。等真的给省委书记做了秘书后,又感觉不如有实权好。等到了省国税局做了局长,感觉弄个省部级干部干干更好。我给自己设想的是,45岁前,要弄成封疆大吏或政府阁员……唉,我毁在了官“迷”上。人一旦迷上权力,信念就容易发生动摇,腐败也就开始了……

  乔云华:为什么这样说?

  李真:因为要维护和扩大个人的自由、尊严与利益。我刚离开秘书岗位坐上局长的宝座后,忽然感觉,一切人、事开始围着自己转。时间稍长,单位就以自己为中心了。恭维顺从者越来越多,批评监督者越来越少。可以说,在一定范围内,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什么阻力。尝到权力的甜头后,就要稳固它,经营它。在这种状态下,哪顾得上什么信念?只有在主席台上作报告时,才会想起“信念”这个词。乔记者,你没有当过官,所以你就没那种感觉。

  乔云华:你什么时候想停下来过?

  李真:我记得那是个麦收时节,我到一个县级市去办事。车在路上出了故障。下车后,我看到地里有个老人,坐在地上割麦子,割一点,屁股向前挪一点。我问:“你怎么不用收割机呀?”老人说:“收割机太贵了,割一亩地要15元钱。”

  老人说,国家现在一个月给150元补助,可是他只能用一半,所以得省着花。我问他为什么只能用一半。他说,那一半给了一个没有孩子侍候的老人。而这个老人是怕日本人发现八路军,而把自己的孩子压死了,这个八路军是他的战友,后来战友牺牲前叮嘱他,希望将来胜利了,能去看看那个农民。由于没有人作证,胜利后,也就没有给那个农民奖励,“我现在每月有150元补助,他却没有,你说我能一个人花吗?从国家给我补助那天起,我总是分一半给他……现在,我们都老了,我的儿子虽然傻,可毕竟还有儿子。可他为了救八路军的命,连儿子都搭上了……”

  我被深深打动了。我转身回到车里,从包中拿出1000元钱。他说:“我不能平白无故收别人的钱。”我流着泪劝老人:“老伯……拿这笔钱,找个收割机,再给那个老人一些,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最后,老人用颤抖的双手接过了钱说:“感谢党,感谢党培养出你这样的好官!”“感谢党,感谢党培养出你这样的好官!”这是什么样的赞语?我配吗?自己迷恋权力,一心向上爬,不是为了做更大的贡献,而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老人的话像石子打在我的脸上,脸疼;像鞭子抽在我的心上,心颤……我一直反问自己:党员,你配这个称号吗?你还有党性吗?……500万美元……用2000万元人民币换取一个职位……你无疑是在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这还不算,你还要对他们敲骨吸髓,不要说党性,你还有人性吗?

  近墨者黑

  乔云华:反思,诅咒,说明你对自己的行为已有所认识,为什么信念还会一点点地丧失?

  李真:从那次回来后,可以说有几个月,我一直在努力工作。我还想,“河北第一秘”这个职位要不要都无所谓。但更严峻的考验、更痛苦的感受也就开始了。

  在我给省委书记做秘书后不久,就有北京的一个高干子弟给我打电话,想通过我联系一个工程……说实在的,我当时一听,头就大了。可他过去帮助过我,甚至可以说对我有恩,我也不好意思立即回绝。我口头上答应了他。放下电话后,我就在办公室里转起了圈,想怎么回绝。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这事就这样扔下了。

  一段时间后,他亲自过来了,催这个事。我看怎么也糊弄不过去了,转而一想,这个工程,他不干,别人也得干,总得有人干呀。管他成不成,我先打个电话再说。没想到这个工程还真弄成了……他要给我几十万元中介费。我本来是不想要的,可一想,这笔钱我不要,就全进了他个人的腰包,不要白不要。再说,我觉得这样的钱,要了也没人知道……不管怎么讲,就这一次……但就是这次收钱后,竟让我常常想这样的问题:要权究竟干什么?权到了哪一级才是个边?

  乔云华:也就是说,你追求权力未必想的是恪尽职守,造福于民?

  李真:我觉得持这种想法的不是我一人。有些干部对党的理想、信念也产生了动摇,台上讲慷慨正义之词,台下想升官发财之路,平时干肮脏龌龊的勾当。尤其是权高位重的“一把手”,丧失信念后,腐败问题更严重,危害更大,影响更坏。

  乔云华:这是动摇你信念的最重要的原因?换句话说,在你整个信念动摇过程中这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李真:对我的信念产生致命动摇的除去看到个别高级干部逐渐走向堕落外,还有他们的子女。我看到个别高干子女吃、抽、穿、用极为豪奢,时间一长,就知道了其中的“秘密”。他们这些钱是依靠父母的权力和影响,开公司、做生意牟取的暴利。我既羡慕,又不平。

  苏联东欧的巨变,对我影响也很大。于是,我开始思考,社会究竟向何方发展?将来个人又何以立身?与其一旦江山易手,自己万事皆空,不如权力在握之时及早做经济准备。于是“弄钱”的欲望一产生,信念也就从根本上产生了动摇。没想到,我进来了,共产党还是坚如磐石。

  为什么我们要运用权力拼命攫取、拼命贪婪?是不是跟现在社会缺乏“廉政光荣”的环境有关。廉洁成了一些人茶余饭后的笑料。无论是我做秘书还是做局长,我都看到过、接触过这样一些人:他们因为廉洁,不仅生活条件得不到改善,工作上得不到重用,反而还遭到有些人的奚落、责难、孤立和排挤。进而得出了错误的判断:笑廉不笑贪已成为社会普遍现象了……

  乔云华:就这样,内心受着折磨,信念一点点地丧失了。

  李真:(点了点头。他的眼睛依然红红的。)

  说假话与挨骂

  乔云华:在生活中,人们普遍看不起用欺骗手段待人的人,可为什么在升迁过程中,造假文凭、造假数字、摆假政绩等却成了个别人倍加推崇并且必用的手段?

  李真:造假是一个省力、快捷获取权力的好办法。人们常是用眼睛观察问题,没有人会一天24小时盯着你,关键时造点假,很难被发现,还能派上用场,你说何乐而不为呢?再说,在目前这个社会,骗人者只要带着金钱和笑脸,就总能找到愿意受骗并帮助你升迁的人。一位哥们把他升迁的奥秘总结成了这样一句话:“把真事做假,把假事做真。”还有一个哥们说:“不懂得如何说谎的人,就不懂得如何升迁。”不知道你注意过没有,撒谎在个别干部那里都成了习惯,甚至于让你有种他“不说话也是在撒谎”的感觉……

  乔云华:举个例子看。

  李真:我曾去一个贫困县调研。这个县的县委书记在全县干部大会上号召大家要以焦裕禄、孔繁森为榜样,真抓实干,动情处几乎掉着泪说:“为了我县早日脱贫,我愿累……累死在这里。”当时,我听了,很受感动。感动的不只是我,还有台下的干部们。可没想到,他晚上到宾馆来看我,说:“我得想法调走。这个县太穷了,工作没法开展……老兄啊,这个忙你得帮啊!”他笑着,随手就给我送上了一个金虎……我看着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自己好像有种被愚弄的感觉……之后,他虽然没再说什么,但我感觉他脸上笑出来的皱纹里藏的都是谎话……

  乔云华:老百姓骂贪官是不是骂到了你的疼处?

  李真:他们骂得有道理。我认为,他们恨的不只是我,骂的不止是我,包括所有贪官、所有做官不做事的人。这些人该骂,我还骂过呢……你是记者,可能也有体会,许多问题并不大,也不复杂,但为什么非要等到你们记者曝光,或是老百姓反映到上面后,引起中央领导或是省领导重视后才解决?

  乔云华:你认为关键在哪里?

  李真:就是有些人只知道权为己所用,不想为群众用,想回避矛盾、逃避责任、躲开困难,做和事佬!他们也清楚事情原委,就是不想管。事出了,这个批示,那个批示,实际上都是在文件上打“太极拳”。

  梦想归隐山林

  乔云华:中央出台的那么多规定,你知道不知道?

  李真:我觉得许多人缺乏遵守制度规定的意识,就像开车闯红灯、加塞儿一样。有一些官员出事,不是出在制度上,而是出在官员缺乏遵守制度的意识上。你说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时期的规章制度多吗?不就是一部有名的《三大纪律  八项注意》吗?可就这,硬是把党员、干部包括普通的战士给约束住了。说穿了,共产党能打败日本,把老蒋赶到台湾不是靠的许多制度,而是靠的每一个人自觉遵守制度的意识……依我看,一个官员要是真想廉洁从政,一部宪法,一部党章就足够了。

  乔云华:行使权力时如何克制私欲?

  李真:首先要认清权力姓“公”不姓“私”。其次,给自己的私欲上道“箍”,就像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动用权力时要念一念,免得私欲被勾引得横冲直撞。行使权力,跟唐僧到西天取经有什么区别?一样难。

  乔云华:你在看守所的最初感受是什么?

  李真:监舍内外反差太大了。不要说我曾有过荣耀与辉煌,就是一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人,都因监禁受不了。一个因盗窃被捕的大山里的人对我说,他的痛苦就是再也没法端着饭碗到别人家去串门,一边吃饭,一边聊天,与乡亲四邻喝大酒,没法让老婆和孩子把饭端到面前,享受大老爷们的感觉了。而我就不同了……这种反差对我来说,太大了。以前,到卫生间,有人带我,恨不得想替我撒尿;喝茶时,有许多人盯着你茶杯中的茶水,动不动就想给你加……可现在,马桶你得与其他犯人一起轮流倒,出门进门得喊“报告”。第一声“报告”真他妈的难以启齿。以前,别人都是给我打“报告”的。

  乔云华:你现在的理想是什么?

  李真:假如有一天我真的能出去,我就要过一种无职无权、逍遥自在、无荣无辱的生活,归隐到那山清水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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